万众瞩目的董其昌书画大展正在上海博物馆进行，崔寒柏先生日前赴上海观展，并为部门书友现场解读董其昌，现将解读音频发布于此——

董其昌如云

文 崔寒柏

我从学书伊始就没怎么看上的几位书法家，在我学书三十年今后却逐渐地喜爱起来了。

首先是肥肥扁扁的苏东坡，在我四十岁前后竟爱得个你中有我，不分彼此；接下来是董其昌，有一天我对太太讲，我终于最后一个看懂了公认的超一流书家董其昌。身为书法专业硕士，太太作为我的第一评委，此时也只有一句考语：“你提高了！”快要五十岁，我的字又冒出了钟繇的味道，固然我从未临过钟的一个字，此时却似乎返祖一般，由钟衍生出诸种气势，我学遍各家，一总结却又回到了钟，并且是那么地萍水相逢！

我好奇地问太太：“新鲜，我怎么这时才读懂了董其昌？”太太淡定地说：“你以前都在技法层面试探，在用笔和构造中追求精准，这种具象约束了你，你如今感触到了形而上，所以才能会意董。”我非常不睬解，太太的人生履历十分简洁，怎么能悟出这等水平。太太狠狠地回了一句：“谁让你不看电视一连剧的！”太太都是对的，此次也不破例！

离开了书写习惯的现代，人们进修书法只学了字的外形，以形为准却忽略了发生形的过程。先以形和示意出来的结果下手，再去想当然地还原发生的过程。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完整地准确反复这一过程，因为他们基本无法像前人那样快速地写出完整的笔画，更不克凭借准确的笔法在书写中生发出字的走势与构造。这种近乎描摹的用笔，以及需要背习的经典字型把这些学子引错了偏向，并耗去了大量的可贵时光。描摹的正确，字型及结果的真切，使摹仿走入了邪路。学得越多越具象，就越难以上升为形以外的抽象，并在极端的自立状况下焕发出神采。有些人习董，但只做型上的记忆，这其实与真正的董相去甚远。

董其昌，字玄宰，号香光，别号思白，思翁。松江华亭，也就是今天的上海人，明朝最超卓的书法家，一代画派宗师，也是大收藏家。爱判定且敢定论，但乏凭据而多凭揣测。出生于1555年1月19日（阴历腊月二十七，属虎），经查证其星座应属于水瓶座，阳历与我的生日差一天，阴历则差两天，一般是属虎尾巴。西方盛兴的星座有它的科学性，就像中医的道理，固然临时还不知道原因，但总结出来的究竟照样很有纪律的。

水瓶座，风向星座，特点是立异、富有想象力、奇异、另类、泛爱、自由、心不在焉、矛盾、突变、敏感、聪慧。水瓶座的符号象征水和空气波，是刷新的代表，看似有纪律，但没有具体的形象。

董其昌家庭并不显赫，三十五岁中进士，选为翰林院庶吉人；三十八岁授翰林院偏修；五十岁任湖广提学副使；六十六岁召为太常寺少卿，未上任；六十八岁任太常寺少卿兼国子监习业；六十九岁进为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；七十七岁应崇祯召入北京，八十岁加太子太保、政仕。每次为官都不长，在魏忠贤与东林党的争斗中摆布逢源，危难中都能全身而退，再回江南过着优哉游哉的寓公生活，广结文友，鉴赏批评题跋书画。董其昌平生所收、所题、所鉴书画作品无数，固然有好多判定全凭一时鼓起，但大量观望真迹使得敏感的董其昌对书画的感触几乎强于历代书家，这些自然的履历连系了他散漫不争的习惯，催发出了董其昌云里雾里的书法特征。凭的是丝缕的感受，写的是漫无的边际。

董其昌十七岁的时候列入乡试，因为笔迹不工被点为第二，耻而发奋，竟成就一代人人。即使如斯，这种后发力与生成就书写精良的人人们依然有着不同，就其笔触的精妙与构造的精准上仍然与人人有所差距，单字的字型楷书与行书也难统一，行书草书中的韵动没有收敛成楷书中的有效元素，因而在历代是最没有说服力的人人。然则只凭着云里往来的行草书，董又开创了空前未有的虚渺书风，在重如摩崖、魏碑，庄若唐楷，蛟龙似右军，驾思如苏黄之后，又以举重若轻的笔触，展示了书法从地下升腾到云端的全程，不克不说是一个创举。

董的小楷尚工，大字不精。但婀娜的身段使得字型多变，也就是说他是在失去了单字的形态而去迎合了整篇。所以，董的字型若是不是在动态中感悟，不是感悟他韵动事理的话，就型和结果来说，是弗成考量和师法的。我想这也恰是我和好多先生都不主张学董的原因吧。

正因为董字在用笔和单字构造上的心不在焉，在书写中大量地感知字与字的关系，所以董字的云中雾中幻化深得兰亭之妙。我认为兰亭之中因字势、因张力而天然组成的字与字的关系、实与虚的关系、黑与白的关系才是兰亭的最高境界。而这种境界，欧临没有，褚临没有，虞临也没有，只有冯摹有。因为临是对临，重在单字，而摹是把纸罩在原迹上，整篇的布白几乎与原迹沟通。

由此所看，董的具象不精恰是其抽象精巧之源。董的平生都在与赵孟頫比，其实他不消比，因为赵的器识要高于他，所以在具象的质感和由质感所发生的底蕴上董是弗成及的。然则赵字过实、无处不显现在人们的眼底，反而发生不出回味的感触。这种字令人佩服，但宫中庄重美男摆在眼前，再美也会被人评头论足；董字之美未必及赵，可远在海角的婀娜，想想都是美。

本帖图片均为上博展出作品

以董的虚非要去比赵的实，似乎不那么轻易有究竟，但纵观元、明，切实也没有人能出二人之右者。

何须学赵的实，因为赵的那些实都拟自于王羲之和唐宋人人，别人嚼过的器材既不是原味也没有嚼头；何须学董，董的飘渺非有其脾气者弗成有，而有其脾气者还有需要去学他吗？

后人都论董翁是个大田主，鱼肉乡里，但想人无完人，横竖我们不学那种德性或许也学不来。何须因噎而废食，守着那么婀娜的女人不去赏识而去议论她那不胜的私生活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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